国学或“国故学”指的是一国固有的学问。中国固有的学问就是中国传统的学术文化(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包括哲学、史学、文学和语言学等多个方面。从诗书传世,诸子纷起,百家争鸣开始,经两汉今古文之争,魏晋清谈,南北朝隋唐经学注疏、佛典译介,至宋明理学、清代考据,及近代诸子之学,传承融汇而成国学一脉。
第一,国学所要复兴的内容是由国学自身中的精华与现实社会里的需求共同决定的。
时下社会上有许多人把国学等同于儒学或孔学。而实际上,国学范围很广,包括哲学、史学、文学、语言学等诸多学科和多种流派,儒学或孔学只是国学一支。当然,儒学或孔学自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逐渐成为传统文化的主脉是不争事实,但谈到复兴国学,又不可置其他非儒学派于不顾,而且极重要的是复兴国学中的非儒学派。
从整体上看,国学中诸多学科及其历代传承发展是很繁复庞杂的,其中诸子百家及其后学的哲学思想是旁通它支的核心与纽带,也是国学的精髓所在。国学复兴首要的任务就是复兴传统诸子百家及其后学的宇宙论、知识论、伦理学、教育、政治和宗教等各方面的哲学思想。在这诸多方面中,先秦诸子自老子以降各有长短。是儒非墨或者是墨非儒的态度,儒家内部崇荀非孟或尊孟非荀的观点,以及汉宋独尊儒术而排斥诸子,近代排抑孔子而褒赞诸子的做法恐怕都难免失之偏颇。既然儒、墨、道、法、兵等诸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就应该各取其长,各弃其短。当然,具体说来可能要更复杂得多,也许还有许多争议,但这个大方向和大原则是必须秉持的。
此外,如同新文化运动中一说要“打倒孔家店”许多人就完全抛弃儒学或孔学一样,一说复兴国学有人就要把老祖宗所有的家什都翻出来重新使用,这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在“新文化运动”时期陈独秀曾说过“孔学优点,仆未尝不服膺”的话。他所要批判的是孔学对人们思想的禁锢,其目的是使人们可以冲破封建思想的束缚,真正独立而彻底地反思救国救民的真理,找到适合中国独立、民主与富强的途径与方法。这种批判不是要完全抛弃儒学或孔学,更不是要否定中国的全部传统学术文化。在今天,我们复兴国学也要反过来认识到国学是需要扬弃的,对其中的缺点和不足要敢于承认和探究弥补与救治良方,像儒家或孔学的血亲情理至上,宗法等级观念这类“国故”恐怕就是有革除之必要的,否则又怎么发展社会公益和平等自由。
第二,国学复兴途径与方法的取舍应以国学研究传承的特点和时代世情的变化为依据。
我们现在复兴国学不是要回到故纸堆里去,不是要简单重述古圣先贤的观点。而是要在整理和研究国学之时关注当代、放眼世界,把其中能促进时代进步,更好指导生活,指向美好未来的理论观点继承下来并发展下去。
从基础方面看,重新兴起国学典籍的学习是必要的。因为普及是提高的前提和促进条件,乒乓球运动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这方面目前做得有些成效的是小孩子的读经,总体上是值得肯定的。但当前读经更多关注的范围仍在儒学或孔学,读的主要是儒学或孔学的“经”。今后应拓宽领域,不能限于三字经和四书五经等儒家的“经”,要把诸子百家的经典著作都作为读经的选择范围,根据实际情况具体选择所要读的经典。同时,读经从小孩子抓起是很对的,但又不仅是小孩子读经的问题,我们这些大人们也应该在学习国学经典的过程中身体力行。现在25岁以上,50岁以下的多数人是没有读过多少传统文化典籍的,读过的多数也集中在文学领域;一般的大学生、甚至研究生如果不是中文、历史、哲学等院系的,对传统文化也往往知之不多,即便是史学和哲学领域的,如果学习、研究外国史和西哲恐怕对国学也欠缺深入的了解。
同时,复兴国学又必须借鉴、学习西学。我一提学习西学恐怕有些人以为我在宣传西学优于国学的观点,其实不然。我认为,越是先进的人和先进的理论越会更多地对别人有所学习和借鉴。我提学习西学,是因为东、西方文化学术是可以互相印证并借对方来加深对自己的理解与把握的。无论中国人、外国人,感官心理大致是相同的,在大同小异的境遇中应对各种问题而产生的思想学派也有许多相同或至少相通之处,比如墨子和亚里士多德两个人思想中就有些这样的地方。一方所有而另一方所无往往是境地时势不同使然,西学未必不如国学,国学亦不可妄自菲薄或自命不凡。国学复兴其实是需要借西学而将之作解释和阐述工具的。同时,因为中国古代学术多为平行纪述——《庄子》的《天下篇》和《汉书》的《艺文志》这样的总论文章也是如此——极少系统纵贯而下的。直到近代,才有胡适等人以西学为鉴借,开创了一条国学系统化研究的途径,这不能不为我们今天所继续发扬。
当代中国处于开放日益扩大,联系日益紧密,网络等技术手段日益发达的世界之中。会当西学深入传播与国学复兴初起之时,合中外思潮而开创当代中国的新哲学、新学术正是运势所趋。张岱年先生早年提出的文化综合创新论恐怕要在当代中国得到一些验证了,而国学的真正复兴也正是这种综合创新与发展中的复兴……
以上拙见,不当之处请朋友们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