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书简】近日读书笔记:沧浪之水清浊兮最近有本小说,叫《沧浪之水》的,听说大出风头。《齐鲁晚报》上这一段时间正在连载,起初也没怎么在意。因为根据经验,媒体上越是说好的,往往都不怎么样儿。但也陆陆续续瞥了几眼,觉得还有点意思。比如,书中的主人公“我”,就是那个叫池大为的,刚分到卫生厅,同科室几个人谁也不提水,最终往往都是他这个研究生提。看后不觉为之莞尔。这个富有典型意义的细节,好象在刘震云的《一地鸡毛》中写到过。其实,凡是干过机关的这点儿感受谁又没有呢?后来又跳着看了几段,池大为结了婚,妻子,儿子,岳母,挤在一间屋里,连性生活都过不踏实。是不太人道,单位里也不是没有空房子,可就是没他的份儿。相信大家也不会生气的,道理谁都懂,不说也罢。还有更甚者,池大为的儿子被沸水烫了,他疯狂地抱着儿子满医院乱跑,因为交不齐住院押金谁也不理他,最后,多亏已经做了处长的同事的一个电话,才算解了围。至此,池大为的那个“现代隐士梦”和“富贵闲人梦”终于裹挟着他全部的自尊轰然倒塌了。看完这一段,我不禁数日为之辗转难眠、愀然不乐。这就是小说的威力。想当年,鲁迅的《阿Q正传》在《京报副刊》连载,社会上一些人就忍不住去对号入座。从池大为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一大群人的影子。 报纸隔一天来一段,老抻着你。试着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有关《沧浪之水》的还真不少。话说有一天池大为被素与一把手马厅长不睦的舒少华请到家里,要他加盟一个联名倒马的计划。一向书生气的池大为不知哪根神经突然管用了,托辞要与老婆商量没有参与,而是毅然连夜到马府告密。如果说,去之前他还有沉重的心理障碍的话,那么,当到了马府看到那封告状信已经静静地躺在马厅长的公文包里,并且一同参与倒马的发起人之一的尹玉娥夫妇也赶到马府勇于倒戈时,他除了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外,更多的还是完全看透人性的阴暗、丑恶之后的一种“大彻大悟”。再后来,就是池大为因为反戈有功,一路提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几年,马厅长退休,他坐火箭般一下子成了全省最年轻的厅长。当了厅长,池大为不甘心做马厅长的影子,最终也还是知识分子那种达则兼济天下的使命感唤回了他久违的一点良知,把马厅长决策修建的临街的豪华大楼拍卖,为机关干部解决住房问题;为被压了几十年的老知识分子创造条件,解决职称问题;甘冒风险,为血吸虫病重灾区争取到国家拨款,为老百姓解决病痛……很可惜,正看到池大为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网上的文章也完了,要知后事如何,只好慢慢等新文章上网了。 这是一种遗撼,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呢?真要看个水落石出,反倒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从池大为的表现看,他的前途并不容乐观。当然,他为人民群众做的那点事儿都是对的,都是开会、听报告,一个共产党员最应该做的最基本的东西。可是,他这一套,很明显,并不符合他所处的那个“官场”的游戏规则,很显然他是一个另类。正像去年一篇很有名的小说《无根令》一样,池大为也是一棵无根的浮萍,有一个马厅长,他还得罪尽了。一个退下去的老厅长能量有多大,如果池大为想象不出,那他不倒台真是“官理不容”。就是马厅长不治他,别人也不会不治他。马厅长这么扶持你,你还如此待他,这世界上谁还敢信你?盗亦有盗哇!现实生活中,那个正直的研究生出身的乡镇党委书记众叛亲离的结局不就是很好的明证吗? 回过头来,再说说池大为的发迹。他之所以能够咸鱼翻身,不是他有多大本事,研究生算个鸟啊?说穿了就是找对了马厅长这个靠山。如果马厅长的小孙子不住院,马厅长夫人就结识不了池大为的老婆董柳;马夫人不青睐“小柳子”,池大为就无缘结识马厅长;没有与马厅长的常来常往,告密恐怕也轮不到他池大为。总之,这里面有很大的偶然性。但,偶然性里有必然性,如果池大为没有“大彻大悟”,没有把“良知”、“清高”的包袱彻底扔下,升官发财的雨点儿永远也不会滴到他老先生头上的。在此,我又不由想起了王跃文《国画》里的那个与池大为有差不多经历的朱镜我。他的发迹也是赖于紧跟皮市长,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了突然在办公室昏倒的皮市长一命,很快由一个不得志的政府综合处的副处长做到了财政厅副厅长的位置。当然,官场混的人似乎都逃脱不了“冰山”既逝的宿命。皮市长一倒台,朱怀镜的好运也就到了头。 《沧浪之水》、《国画》等一批小说,有人名之为官场小说。与腐败小说总喜欢以大人物为主角相反,官场小说大多以机关小人物视角看世界。情节不外乎就是送礼、投机、升官、得意、失意、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小人物在官场的旋涡里身不由己,随波浮沉。即使稍有得意,但最终池大为、朱怀镜们的面前只有两条道,一是保住善良与清高,低眉信首安于过琐碎的灰色人生;一是不断寻找靠山,看准了就上,什么良心、什么温情,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把权抓到手,把女人搞到手。除了这两条路,就没有好人善良人能走的第三条道路了吗?现在这一类官场小说似乎都没有给我们指出来。万恶的官场似乎就是两眼一抹黑,洪洞县里无一个好人。要么做一个呼风唤雨的官场市侩,要么做一个萎琐窝囊的小人物,如此而已。这是残酷的现实,还是小说家的愤世?王跃文、阎真们的这类官场小说,都不是看了之后让人积极向上的,似乎与那种时髦的合乎“主旋律”的反腐小说不一个味儿,但就是这一种怪味儿,让人读了之后就死死地记住了它。无它,就因为它真实勾画出了我们生存的这个社会的一个侧面,写了一个阶层一个群体无聊、琐碎的灰色人生。这就是它独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