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非心理学”视角,追溯人类关于灵魂和心灵的认识史,并针对多学科通用而又未列入《中国大百科全书》中的重要术语———心灵———的“含糊”问题,本文剖析西方心理学在心灵面前的困惑。实为人格之根的心灵,既不能无条件地混同于灵魂,亦不可简单地等同于心理。人格生病,病在心灵,可命名为心灵病;有别于对待一般心理病,它需要心灵医学来处置。西方心理学曾自称为“心灵的哲学”(Philosophy of Mind),却一直未给心灵下过什么定义,就是说,它不曾真正着力探索过心灵,当然也不能要求其它学科怎样作了。时至今日,我们发现多数辞书对心灵的解释简直是五花八门,“心灵是什么”仍然是众多学科绕开走的问题。现在,试从“非心理学”的视角再来解读实际上与灵魂有所不同的心灵。如果站在心理学“门”内给心灵下定义,看来不算困难,似乎只要引来辞书有关心理学的两个定义(一是“研究人的心灵的科学”,一是“研究人的心理现象及其活动规律的科学”),再进行简单对比就行。如果抬高视角,当有更宽阔的视野,或有更大价值的发现。先查《中国百科大辞典》,结果没有见到“心灵”的踪影。再查更权威的《中国大百科全书》,想不到在这部涵盖66个学科、拥有近8万个辞条的最大型辞书中,也竟然没有专列辞条“心灵”。除了“心理”一条外,只有同“超心理学”划等号的“心灵学”,同样未对心灵作任何说明(可见西方的“心灵学”并非研究真正的心灵,在辞条“心理学”中看到:心灵即心理;大概只是因为两个术语都译自同一个英文单词mind。历史上曾有过所谓的“心灵研究”,到底研究的是什么呢?与哲学研究不同,科学是讲究实测和实证的。当心理学在哲学母体中孕育时,就力图承担解决“人心是什么”这个问题的使命;亚里士多德的《论灵魂》可以说是系统性理论的第一部。此后的两千多年中,学者们围绕着“人=内体+灵魂”这个结构公式,从多学科角度研究,总结出“人是理性动物”、“人是会劳动的动物”、“人是有智慧的动物”以及“人是会制造工具的动物”等定义性命题。当心理学跑出哲学殿堂并独立“门户”以后,进而从心智与心情即“知”与“情”再方面对人心进行探索,又似乎不太费力地得出一个“人是具有高级感情的动物”的命题。然而,它却一直说不清楚感情与心灵的联系。科学自身若暂时不行,伪科学就难免不流行,心理学就曾有过被“骚扰”的历史。正是在心灵研究领域,竟给伪科学留下一次伸头露脸的机会,这就是19世纪后期涌动的灵学热。1882年以后,英、美等国先后成立“心灵研究会”,唯灵论者F·迈尔斯以及知名科学家华莱士、克鲁克斯等也参与其中,突然把心灵抬高起来,给新创的“心灵学”(Psychics)披上漂亮的科学外衣。1927年后,在当时的会长麦独孤鼓动下,“心灵学家”从降神室走进实验室,进行所谓“传心术”和“千里眼”的实验,把超感官知觉(ESP)和心灵致动(PK)当作“超心理现象”研究,把原来的“灵学”招牌换成很有点科学味道的“超心理学”或“后心理学”。特别是美国斯坦福研究所的科学家帕哈里希等,与被包装成“通灵人”的以色列魔术师尤里·盖勒之流合演起“双簧”,声称自己具有特异功能,还能预知未来事件。1957年,第一个专业组织———“国际超心理协会”在美国成立,印度还正式授予“超心理学”方面的博士学位。我国也有人不甘人后,在19世纪二十年代,上海就冒出过相似于前些年全国范围的“人体科学”研究会那样的“灵学会”。总之,国际性的所谓“心灵研究”曾有过颇为热闹的历史;实际上难说是研究,因为它从来没有离开过魔术和降神术。随着1987年美国的国家权威机构对130年来灵学研究的全盘否定,以及1995年美国军方决定终止利用“超心理学”技术获取敌方情报的“星门计划”,近百年来争先跳上科学舞台“秀”过一下的“心灵学”,终于销声匿迹了。实为伪科学的“心灵学”从来未被主流科学界所接受,大多数心理学家对所谓的“心灵研究”也一直抱以怀疑甚至不屑一顾的态度。在探寻心灵真相的过程中,西方的“心灵学”尽管没有能酿成什么“气候”,但在我国的权威辞书《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却留下两个似是而非的条目———“心灵学”和“心灵致动”,好象用以取代本应列入的辞条———“心灵”。在此,我们也看到西方学者出言用词太“随便”的习惯:“随便”把与特异功能有关的“心灵研究”命名为“超心理学”或“心灵学”。若认真地从术语学(terminology)角度看此等“心灵研究”,在学林中至多只能给它以“灵异论”或者“灵异术”的排位,而使之与心理学等学科相并列,实在是过于“抬爱”它了。当然,令人不解的还在于:对这个并非真正研究心灵的“心灵学”,我国学术界也怎么人云亦云地“随便”起来呢?心灵到底是什么?真正研究心灵的学者们取得了什么成果呢?东方不亮西方亮,或许另有奇路通“罗马”。美国社会哲学家G·H·米德在他的一部代表作《心灵、自我与社会》(Mind,Self & Society)中说:“心灵是一个非常含糊的术语。”为了避免继续含糊下去,他这样描述心灵的特征:就是人这种动物所具有的、可以与低级动物的智力区别开来的反思性智力。他还说:“虽然心灵存在于个体那里,但是它从本质上说却是一种社会现象”。对这两点判断整合之后,他得出如下一个结论:人的“反身性(reflexiveness)是心灵在社会过程内部发展所必不可少的条件”。(7)尽管米德始终没有给心灵下一个自认为满意的定义,它的论述却给人以启示。一是心灵只属于“社会人”,其他动物和不能进入社会的“自然人”既没有人格(但有个性),也没有心灵活动。二是具有特殊智力的活人才有心灵,人的心灵与生命和智慧并存,而与无所不在、不生不灭的灵魂绝对不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