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解放军的隆隆炮声震动了国民党的老巢。显贵达官们纷纷卷起家产,逃离南京。当斯霞看到国民党逃离时肆意破坏,她便和在校的几个老师自动组织起来,担起了守护学校的任务。23日清晨,雄赳赳的解放军部队进城了。巡逻了一夜的斯霞顾不上休息,也挤在欢迎的人群里。年近40的斯霞,仿佛年轻了许多。编剧、演戏、跳舞,样样都来。如果说解放前当小学教师是为了谋碗饭吃;现在小学教师被尊为“人民教师”,自己的工作和人民的利益联系在一起了,斯霞感到振奋和欣慰。她要把自己的光和热全部献给人民的教育事业。她和孩子们在学校吃包伙,节省下大量的家务劳动时间,都用到了教学上。这时,斯霞开始了有目的的教学研究,特别是对低年级的字、词教学进行了系统的实践和总结,对于课文中字词的出现、讲解和巩固都有独到的见解。她认为字、词的出现,要看教材的内容,教材的需要,字、词的多少和在课文中的地位,以及儿童的生活经验来决定;对于字、词的讲解,她主张尽量利用直观,通过实物、图画、模型、动物的观察演变以及形象化的语言,使儿童理解。她还认为,学生单纯死记硬背,或不动脑筋地去读读写写,达不到巩固字、词的要求;她主张组织多样化的有意义的反复练习,把学和用恰当地连结起来。这样学生学习不但轻松愉快,而且记得牢,用得活。 1956年8月,斯霞在《江苏教育》编辑部召开的低年级语文字词教学座谈会上谈了自己的体会,受到与会者的一致好评。该刊还专门发表了她的《字词教学的方法要多样化》的文章。1958年,斯霞爱人病重,住进了南京市工人医院。在这种情况下,斯霞没有请假,只是到晚上才去医院陪伴他。她也想在医院多待一些时间,这对病人无疑一个安慰。但斯霞想到,学生们更需要她。当时学校正在进行推广普通话教学的试验,斯霞为探索汉语拼音教学的规律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她想让学生尽快地掌握这个武器,将会给识字带来很大帮助。于是,斯霞每天晚上来到病房,料理好病人后,便开始了办公。为了不打扰爱人,她来到走廊上,在路灯下看书,做笔记。一连几个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只有斯霞还在写着、写着。一份几千字的汉语拼音教改的总结,就是这样搞出来的。终因病情过重,她爱人的病无法医治。在他弥留之际,工人医院给南师附小 发去病危通知。此时,学生们都放学了,而斯霞正在一个学生的家里访问。傍晚,当她返回学校,得到通知赶到医院时,爱人已经不能言语了。此时,她难过地流下了一串串热泪,心头充满了内疚。丈夫永久地离去了,五个孩子中除老大已在清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外,其余四个还在读中学和小学。家务的重担主要压在斯霞一个人身上。她没有被压垮,硬是挺挺腰杆顶过来了。教学工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人们看到,东方刚亮,别人尚未起床,她已买菜回来了。晚上九、十点钟了,别人早已坐在场上吹风乘凉,她还在刷碗、洗衣。时间,就是这样被她挤出来的。 1958年9月,江苏省教育厅经省委批准,决定南京师范学院附属小学和扬州师范学院附属小学在秋季开学的一年级班进行小学六年改五年的试点。斯霞高兴地接受了这一任务,担任了试点班的班主任。当时目标虽然明确,但具体怎么搞却谁也说不上。根据以往的经验,斯霞觉得,既要缩短一年学制,又不能增加教学时间,只有在教材和课堂教学上进行改革。她把解放后使用的教材都找了出来,根据儿童的生活实际进行改编,删掉重复的部分,适当增加一些新的内容。在教学方法上,她采用分散识字的方法,先教学生掌握拼音这一工具,接着通过看图,教给他们一些简单易识的字。在学生识别一二百字后,便开始结合学习短文,来提高识字量,并注意把识字、阅读、写话三方面结合起来。这种由她总结出来的“字不离词,词不离句,结合课文教学”的方法,教生字新词比较自然,学生在理解的基础上易于接受,易于巩固。增加教学内容,提高识字量,斯霞不是采用延长学习时间的办法,而是千方百计地提高教学的效果,力求把课讲得生动活泼。听她的讲课,无异于一种艺术欣赏。她那活泼的神态,生动的语言,形象的比喻,巧妙的提问,简直使孩子们入了迷。她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不具有无形的魅力,牵动着每个学生的情思,牢牢地印刻在他们的记忆里。 在课堂上,斯霞从来不把学生当做一只空口袋,拼命往里灌知识。她把主要精力放在启发诱导上,主张丰富学生的想象和理解能力,即使对刚刚入学的一年级学生也不例外。一年级课文中有“笔”这个生字。上这一课时,斯霞带了一支毛笔走进教室。她拿着毛笔,首先问学生,笔杆是什么做的。“竹子做的”,下面齐声回答。于是,她在黑板上恭恭正正地写下了“竹”字。她又问笔头是什么做的。大家说是毛做的。她又写个“毛”字,并告诉学生,“竹”字在上,“毛”字在下,合起来就是“笔”字。接着,她又让大家注意“竹”头的写法。孩子们发现笔画有了变化。斯霞解释说,这是因为“竹”字下面要让出地方来给“毛”字,写出来才好看。学生们的眼睛里立刻闪出了光芒。这时,斯霞又问大家,除了毛笔,还看见过哪些笔。大家争先恐后地例举了铅笔、钢笔、圆珠笔、蜡笔……学生们转着眼睛,还在想着。斯霞用手举起一支粉笔。“还有粉笔!”学生们几乎异口同声。这样,一个“笔”字,以它各种具体的形式,深深地留在了学生们的脑海里。斯霞善于根据儿童的特点,采取多种多样的形式,来唤起学生,特别是低年级学生的兴趣。她觉得学生只有产生了兴趣,注意力才能集中,新的知识才能轻松愉快地接收进去。譬如读书,斯霞经常采用的就有好多种。有教师或优等生的领读,有指名读,有分组读,有好生差生搭配读,有分角色读,有对读,齐读……这样虽然读了多遍,由于变换了花样,学生们仍然感到新鲜,并不觉得厌烦。如此下去,读多了,成熟了,课文中的语言自然而然地进入到学生们自己的语言中去。凡是听过斯霞讲课的人,还有一个共同感觉,那就是她和学生自始至终融为一体。学生既是教学的客体,又是教学的主体。在她的课堂上,教师的提问往往比讲述多,学生的发言往往比教师多。用斯霞的话说,这样就把学生的精神提了起来,积极性调动起来,组织他们去思考问题,提高了课堂教学的效果。有一次讲“笑嘻嘻”这个词。她让学生看她脸上的表情。学生们见斯霞咧着嘴,咪着眼,都说老师的脸上笑嘻嘻的。受了老师的感染,一个个小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斯霞接着问大家,除了“笑嘻嘻”,还有什么词表示笑的?有的说“笑咪咪”,有的说“笑哈哈”,有的说“笑呵呵”。斯霞又问,“笑哈哈”和“笑呵呵”有什么不同?立即有学生回答,“笑哈哈”是张开嘴在大笑,“笑呵呵”嘴张得没那么大。她最后又问,这两个词与“笑嘻嘻”有什么不同?一个学生说,“笑呵呵”和“笑哈哈”都有声音,“笑嘻嘻”没有声音。这样一连串的引导、提问,使学生们不但理解了“笑嘻嘻”这个词,而且对笑的各种形式有了系统的认识。这样一堂堂生动活泼的讲课,一层深一层的提问,可以看出斯霞花费了多少心血!为了朗读课文的真实含义,她常常一大早就来到校园里,手捧着课本,一遍又一遍地试读;为了讲透每一个生词,人们已经入睡了,她还在电灯下设计着一个又一个教案。